下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课桌上,我的指尖还残留着早上和爸爸打乒乓球时留下的汗渍。昨天体育课老师教我们握拍子的姿势,今天课间操结束后,我又偷偷溜到学校乒乓球室练习。当球拍第三次"啪嗒"掉在地上时,我望着墙上的"冠军墙"又气又急,那些贴着红五星的照片仿佛在嘲笑我的笨拙。
"小满,你握拍子的姿势像捏着鸡蛋。"爸爸不知何时站在了球台旁,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我颤抖的手背上。我慌忙把拍子往身后藏,却撞到了爸爸的膝盖。他疼得直抽气,却还是蹲下来握住我的手腕:"记住,手腕要像握着小鸭子的脖子那样轻轻一抖。"说着就往我手心塞了颗水果糖,甜味混着汗水的咸涩在舌尖化开。
周末的社区活动中心成了我的秘密基地。爸爸特意给我买了粉色的儿童拍子,球网比普通的大号网低三寸,这样我不用踮着脚就能看到来球。刚开始连发球都像在玩捉迷藏,球总在拍框上打转。有次发球直接飞到了球馆角落,把正在打羽毛球的王奶奶吓得差点摔了扇子。王奶奶笑眯眯地递给我一包湿巾:"丫头,咱们先练发球吧,就像给小皮球系蝴蝶结。"
我学着爸爸的样子把拍子横在胸前,左脚稍微向前跨半步。当球从对面飞来时,手腕突然像被弹簧顶了一下,"啪"地发出清脆的声响。球稳稳地落在对方场地中间,王奶奶惊喜地竖起大拇指:"会了!会了!"我得意地扬起下巴,却没看见自己发球时被汗水浸湿的刘海。
真正的考验在下周的班级友谊赛。我们班和隔壁班打擂台赛,我作为最小号的选手被安排在最后。前三个队友都输掉了比赛,轮到我时,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对面的小胖同学故意把球发得特别高,我手忙脚乱地扑过去,结果拍子打空,球重重砸在球台上。小胖得意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,我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,指甲掐得掌心发疼。
"小满,起来吧。"爸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,他轻轻拍掉我膝盖上的灰。我抬头看见他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,突然想起每次练习时,他都会在旁边默默数拍子:"1、2、3、4..."原来他已经看了我整整二十分钟。爸爸把球拍塞进我手里:"还记得怎么发蝴蝶结吗?"
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,这次握拍子的手稳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。当球从对面飞来时,手腕抖动的节奏比昨天慢了半拍,却精准地截住了球的弧线。球像长了眼睛似的落在我正前方的空档,我顺势把拍子向前一送,"砰"的一声清响,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,稳稳停在对方发球区。小胖瞪大眼睛,手里的拍子"啪嗒"掉在地上。
班级欢呼声像海浪般涌来时,我才发现自己的校服后背已经湿透了。原来当球第三次从拍框边缘弹开时,爸爸没有责怪我,反而用口型告诉我"再试一次";原来王奶奶偷偷把低网的高度调了三毫米;原来每次发球失误后,爸爸都会把我的手腕轻轻掰正,说这样就能把球"送"到想要的地方。
夕阳把球馆的玻璃顶染成蜂蜜色时,我抱着爸爸送的粉色拍子往家走。路过小区广场,看见几个大哥哥正在教小朋友握拍子,有个小男孩学不会发球急得直跺脚。我下意识举起拍子:"试试我的蝴蝶结发球法!"当那个小男孩终于发出第一个完整的球时,他兴奋地搂住我的脖子,我闻到了和昨天一样的汗味,却觉得比任何糖果都甜。
现在我的球拍上多了两道白痕,那是上周决赛时被球网划破的。每次摸到这些痕迹,就想起爸爸说的"球会说话"。它教我手腕要像柳枝 bending,发球时要像蒲公英飘散,接球时要像老鹰捕捉。上周五的区小学生乒乓球赛,我获得了女子丙组季军。领奖台上,校长问我是怎么练就的球技,我举起拍子说:"是每天放学后和爸爸练习发蝴蝶结。"
回家路上,爸爸突然停下脚步。我回头看见他正从树丛里捡起一个被压扁的乒乓球,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两根缠绕着藤蔓的树影。我知道,等明年春天藤蔓再长高时,我们还会继续在这里练习发蝴蝶结,因为球馆的墙上永远会有新的照片,而我的手腕上,永远会留着那些被汗水浸透的痕迹。